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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1937

旧梦1937小说

旧梦1937

来源:掌阅 作者:沈鱼藻 分类:言情 时间:2020-05-24 16:28

小说《旧梦1937》是一本最新上线的抖音完结文,旧梦1937主要讲述了主角景明琛蒋固北之间爱恨情仇,是沈鱼藻编写的一部经典小说:烽烟乱世,景明琛是浪漫热血的世家名媛,却不想遇上背负血海深仇的蒋固北,当未深入俗世的景明琛遇上深不可透的蒋固北,两个人的生活将会有怎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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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二月的武汉,天上飘起了雪,景明琛走在街上,所过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难民,上海来的,南京来的……他们衣衫褴褛饥寒交迫地缩在墙根下,眼睛望着早点铺子里散发出的热气,满眼都是渴望。

老天比战争更无情,惯会雪上加霜,雪花纷纷落下,落在难民们长满脓包的蓬头上和冻得发紫的赤足上,景明琛身上穿着崭新的价格不菲的暖和冬衣,心里针扎似的难受。

路过转角时她看见了一对兄妹。

看上去仿佛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妹妹睡着了,哥哥把妹妹护在怀里用体温去暖她,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妹妹的一双小脚露在外面,脚指头都已经顶出了布鞋。

景明琛在他们面前站了下,哥哥露出防备的神色,抱紧了怀里的妹妹。景明琛咬咬嘴唇,转身跑到早点铺子买了一袋包子回来,蹲下身来把包子递给小男孩,男孩子这才卸下防备,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他一边吃一边含混地告诉景明琛自己的身世,他说他是和父母妹妹一起逃难来的武汉,路上父亲被炸死了母亲也病死了,只剩下他和妹妹两个。

吃完两个包子,他意犹未尽,一双眼睛盯着雪白的包子,却没有再吃,而是把纸袋塞进了怀里:“等妹妹醒了给她吃。”

景明琛脱下手套,又把围巾一把扯下来,统统塞进他怀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拿手背抹眼泪,她哭得专心致志,连身后的车喇叭声都没听到,直到有人追上来,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蒋固北正蹙着眉头望着她,一脸的担忧。

坐进蒋固北的车里她才感觉到双手已经被冻麻了,一受热气又缓了过来,双手针戳似的疼。蒋固北掏出大衣兜里的手绢递给她:“擦擦脸吧,花猫似的,你早晨是不是摸过报纸?”

她忙掏出镜子一照,可不是,脸上一道道的油墨。

她的脸腾地红了,忙接过手绢擦脸,可是手偏偏被冻得不听使唤。蒋固北“扑哧”一笑,拿起滑落的手绢,说一声“冒昧了”,倾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脏污。他的脸离景明琛很近,英俊的五官被放大,景明琛大气不敢喘,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蒋固北的眼睫毛看,他的眼睫毛可真长!

擦完脸,他用手背碰了碰她冰冷的手:“怎么搞的,你的围巾手套呢?”

景明琛不好意思地回答他:“送给路边的流浪儿了。”

蒋固北笑了:“上次你在路边布施被小偷偷了钱包,还差点被我的车撞,这次还敢啊?”

景明琛有些怅然:“现在我倒巴不得有人偷走我的钱包。”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古诗扎着她的心肺,她自觉地代入了“朱门”,看到路边的冻死之骨就觉得满怀愧疚。

蒋固北竟然懂她:“战争并不是你的过错。你的父亲是革命元老,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之一,通过劳动获取的舒适生活并不可耻。你能怜悯这些人,这很好,假如每个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有你这样的同情心,这个国家会更好。所以,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陆军医院到了,景明琛正准备推门下车,蒋固北却喊住了她:“等一下。”

她转过身来,一条黑色的围巾兜头套了下来,蒋固北把围巾缠了几圈,把她的脖子捂得严严实实,又拿起放在座椅上的一副新手套给她套上:“渡人先得渡己,天气冷,别冻坏了。”

景明琛下了车,冲他挥挥手,一溜烟跑进了医院。

这条男士大围巾兜住了她的小半张脸,她呼出的空气被围巾挡住又折返回来,裹挟着前一个主人好闻的剃须水味钻进她的鼻孔里。他的体温真高,余温留在围巾上,把她的脸都快给烫熟了。

景明琛小脸红红地走进医院,顾南荞看见她身上的男士围巾和手套,神色黯然:“你有男朋友啦?”

“男朋友”三个字戳中了景明琛,她的脸更烫了。

顾南荞口气有点哀怨:“我早就跟小北说,做人不能那么绝,他那样对付蒋家,肯定要遭人菲薄的,果然,连你都信外面那些鬼话……”

景明琛忍着不笑出来,当日和蒋固北商量好退亲,他们约好在彼此的家长面前扮演坏人,对景太太那边呢,就说是蒋固北提的退亲,对顾南荞这边呢,就说是景明琛提的。

“你可不知道我姐姐有多喜欢你,要是让她知道我主动提退亲,非杀了我不可。”蒋固北这么说时,脸上带着无奈和难得一见的畏惧表情,还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顾南荞握住景明琛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你可千万别相信外面人的胡说,我弟弟可是个好人。”

景明琛敷衍着她岔开话题:“嗯,我都知道。对了,下个月保育会的筹款公演,你要不要去?我买了票。”

街上流离失所的儿童们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武汉的知名人士发起了筹建战时儿童保育会的倡议,过几天将会有一场规模浩大的筹款义演。

顾南荞问她:“你买了哪场的票?”

景明琛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明记大舞台,傅秋荻的话剧表演。”

说完这句话,她耳根子都红了,好在顾南荞没有注意到。

景明琛有她的小心思。

义演的场次那么多,她偏偏买了傅秋荻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是因为傅秋荻多红多受欢迎,而是因为,她想亲眼看看傅秋荻。

母亲曾对她说过,蒋固北和傅秋荻之间有些不清不楚过从甚密,她想亲眼看看,这位和蒋固北“不清不楚”并且“过从甚密”的傅小姐本人到底有怎样的绝代风华。

演出当天,顾南荞却突然有事,景明琛只好找了报社社长沈先生一起做伴。

沈先生大名沈蓓,汉口报业尊称一句“针石先生”,《针石日报》是汉口少数几家女性主办的报纸,沈蓓四十余岁的年纪,是个孀妇,她不是汉口本地人,十年前才来的汉口。

对于她的邀请沈先生很高兴,她们一起坐在舞台下等戏开场。沈先生说自己是傅秋荻的影迷,尤其喜欢她的一部戏曲电影《牡丹亭还魂记》,但是这次傅秋荻的场子一票难求,她没能买到票,没想到景明琛却有,不仅有,还在前排。

景明琛脸上讪讪地笑着没有回答,这两张票她也是托哥哥花了好大力气才搞来的。开玩笑,傅秋荻啊,沪上最受欢迎的电影演员之一,要不是上海打起了仗,要不是这个公益活动,有几个人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傅秋荻演戏啊?

说着说着,沈先生哼起了一段唱词: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遂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景明琛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一道光,像是有人擦亮了火柴又迅速吹熄,她问沈先生:“这段听着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沈先生笑了:“这段唱词是昆曲《牡丹亭》里原本就有的,听过有什么稀奇?”

景明琛摇摇头:“不对,我从不听昆曲,我家里也没人爱听,我也没看过什么《牡丹亭还魂记》电影……”

她正苦思冥想到底是在哪儿听过这一段,突然间,灯渐次暗下来,沈先生用手肘轻轻撞她一下:“开场了。”

灯光彻底暗下来,红丝绒的幕布拉起,音乐声响起,随着一声震天炮响,戏开场了。

这出话剧的名字叫《华夏孤儿》,讲的是战争中儿子与母亲分离后,流离失所的故事。傅秋荻扮演的是母亲,第一幕戏她并没有出场,尽管台上的人表演得十分精彩,景明琛始终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

第一幕戏终于结束,幕布拉下,人群嘈杂起来,景明琛听到走向自己这边的脚步声,回头一望,蒋固北正朝她走过来。

他在景明琛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原来这个位子是他的。

景明琛的脸有点发烫,她故作镇静地跟他打招呼:“蒋先生,你也来看傅小姐呀?”

蒋固北却表情冷淡,只是点了点头。

得嘞,这位捉摸不定的“风”先生,今天刮的是北风。

碰了个冷钉子,景明琛有些羞窘,还好,第二幕戏及时开场了,傅秋荻终于出场。

她一出场就引发了骚动,尽管她穿着粗布衣裳作农妇打扮,但一露脸,全场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傅秋荻啊”、“真的是她”、“她可真漂亮”之类的惊叹。景明琛余光瞟一眼蒋固北,蒋固北的嘴角上扬带着微笑,仿佛对傅秋荻的受欢迎程度早就了然于胸但还是忍不住为她骄傲似的。

景明琛不禁有些气馁。

接下来的时间里,景明琛没有把戏认真看进去,她光顾着仔细看傅秋荻的脸了,傅秋荻可真好看哪,景明琛见过不少好看的女孩子,但没有一个像傅秋荻这样。大姐明琅像雍容华贵的牡丹,二姐明嬛像艳丽带刺的玫瑰,而傅秋荻呢,傅秋荻像百合花,白色花瓣嫩黄蕊的那一种,有一种熨帖的温柔。

而自己呢,大概顶多像花束里做点缀用的小雏菊。

她一边在心里纠结地把自己和傅秋荻做对比,将自己踩进尘埃里,一边偷觑蒋固北。蒋固北看戏看得很专注,台上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高高的眉骨、英挺的鼻梁……他是从上海来的,傅秋荻也是,八成他们在上海就认识了吧……